第三章
“你们怎么在这里？”
语气不善地问出这句话，周围的人却没有回答，而是向她脚下看去。
希莉亚顺着众人的目光低头看了看，发现马修正像咸鱼一样在自己脚下摊着。他并没有晕过去，而是满脸通红地扭过头，嘴里还嘀咕着：“真空啊……”
希莉亚只感觉到一股怒气噌的一下就上来了，但是为了不破坏现在的气氛，她只是不动声色地挪了挪位置，并决定以后找个机会把他干掉。马修赶忙弯着腰撤到了旁边，然后被艾格妮丝揪着腰上的肉拧来拧去。
“这里是……啊啾！”一个可爱的小喷嚏打断了她的发言，也破坏了紧张的气氛。似乎是觉得有点冷了，她紧了紧身上的衣服，继续发问，“这里是XX帮的地下密室吗？”
诚实的神官克里斯第一个应道：“应该是的，我们是为了拯救这位名叫艾格妮丝·希尔的小姐才来到这里的。”
“希望您不要介意，可爱的小姐。”德尔菲突然像获得荣耀的骑士似的单膝跪地，左手扶着右胸说道。他指了指马修：“这位是马修·华尔，刚才那位回应你的神官名为克里斯·艾瑞。老夫名为德尔菲·莱斯特，是克达瑞尔王国宫廷法师团的一员，请问小姐怎么称呼？能否赏脸与在下一起去喝一杯呢？”
“希莉亚·希恩斯，”她瞅了瞅德尔菲，突然叹了一口气，轻易地就给这位宫廷法师团的老成员下了个不良的定义，“老流氓。”
德尔菲老爷子当即就一改脸上的表情，摆出了一副心痛的样子。
“希恩斯？！”克里斯却突然大叫一声，然后似乎又想起了什么，“怪不得你刚刚问‘你们怎么在这里’，难道说……”
希莉亚顿时紧张起来，变成了女性之后她说话似乎有点不过脑子，连这样容易暴露自己身份的话都能跳出来。
“难道说你是他的女儿？”拥有巨大脑洞的神官开始了自己的推测，“屠龙的勇士不辞而别，但是却没有履行自己的诺言，辗转反侧后决定派出自己力量强大的女儿来弥补！啊，对，一定是这样！我真是天才。”
“你是在放屁！”德尔菲突然怒骂一声，“这么可爱的小姐怎么会是那个面瘫的女儿呢？而且年龄上也说不通啊！”
看着突然争起来的两人，希莉亚并不打算阻止。既然误会已经达成，而且对于希莉亚来说并没有什么坏处，所以她还是决定不揭穿了。
但是她却突然觉得头顶有点难受，痒痒的，就好像有一片羽毛在挠一样，她下意识地伸手想要揉一下，但却被突然跳过来的马修扑倒了。
不仅被扑倒了，马修的手还放在了她的脑袋上，遮住了她头上突然出现的角。
就在刚才，马修突然发现希莉亚的头顶长出了黑色的角，艾格妮丝忙着掐他没看见，另外两个家伙的心思也完全不在这边，只有在佣兵圈里摸爬滚打多年的他瞬间明白了一切。
希莉亚就是那条黑龙，而且极有可能是回来寻仇的。至于希恩斯，可能已经成为了她的爪下亡魂。
不过他为什么要扑过去呢？
事实上，连马修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干，反正就是电光火石的一瞬间，他出于本能反应地就这样冲过去了。
希莉亚的角冰凉凉的，在马修触摸到它们的一瞬间，他可以清晰地看见这位黑龙小姐的脸上闪过一抹红霞，不过紧接着她的脸就迅速地阴沉下来了。
“你想死么？”
冰冷的竖瞳注视着他，希莉亚柔软的身体就在他的身下，但马修却完全没有感觉，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东西。下意识地，他又捏了捏希莉亚的角。
“嗯～”
身下的少女发出一声色 情的呻吟，不过可以听出来她死死地控制这自己的声音，所以只有近在咫尺的马修听见了。
然而他突然做出的奇葩行为吸引了正在争吵中的两人以及艾格妮丝的注意。结果马修和希莉亚色 情的体位让三人的思维瞬间凝固了。
艾格妮丝“哇”地一下就哭了出来。
德尔菲和克里斯面面相觑，说不出一句话。
这时候从上方的大洞里掉下一个蓝色的玻璃球，好巧不巧地砸到了马修的脑袋上，不过马修凭着多年佣兵生涯的锻炼硬是撑着没要晕过去——因为身下就是希莉亚，如果晕过去那就会出现相当狗血的剧情了。
不过那个看上去很硬的球却碎了，随之出现的是一个黑色的传送门，一只靴子从里面伸出来，一脚踩在马修的后脑勺上。
“噗！”
想象中的狗血剧情并没有出现，面对可能被强吻的情况，希莉亚迅速地歪头，于是马修就以相当大的力度亲吻了大地。
“啊！”那只靴子的主人一脚踩中马修的后脑，重心不稳，就一下子栽倒在了马修身上，他并没有马修那么强壮，而是像一个正常人一样惨叫出声。两个人的重量压在了希莉亚身上，但是她却眼也不眨地抗下了。
马修抬起头，吐出嘴里的冰碴子，满脸通红地好像非常愤怒的样子。他的呼吸在希莉亚敏感的耳边缭绕，她的脸上又升起了一片红润。但是她看上去还保持着冷静。
“马尔科姆？”最先叫出来的不是身上承载*了两个人的希莉亚，也不是脸着地的马修，而是一旁的艾格妮丝。
……
“所以你是这个金毛变态的朋友？而且XX帮还是你家族的产业？”希莉亚坐在大厅的主椅上，一边用犀利的眼神看着面前的两人，一边揉着自己的肩膀，她的身体已经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但是由于椅子腿太高，她的两条白嫩的小腿只能悬在空中，随意地摇晃着。
一名黑发青年正在她面前站着，样子显得有些拘谨。
“啊？是的，希恩斯小姐。”名为马尔科姆的青年反射弧似乎有点长，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你退下吧。马修·华尔，你留下，给我好好解释一下刚才的行为。”明明希莉亚才是非法入驻XX帮的武装分子，但她却显露出一股“我才是这里的老大”的气势，连坐拥XX帮产业的马尔科姆·泽尔莫也不敢有丝毫的质疑。
“好的，希莉亚。”似乎是感受到了少女身上的压力，马尔科姆居然没有感到任何的违和感。只是他稍显亲昵的称呼让希莉亚挑了挑眉，但她也没对此说什么。
最后大厅里就只剩下端坐在椅子上的少女和呈OTZ状态的马修。
希莉亚从椅子上跳下来（因为椅子太高了），踱步走向马修，听着脚步声的靠近，马修的脑门上已经挂满了冷汗。
别人或许不清楚，但是他凭借强大的脑补能力已经想到了事情的大致情况。
希莉亚·希恩斯确实是一只巨龙。
但是根据人类对巨龙的认识，高傲的龙族应该是不屑于化为人形的。
“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我可以留你一个全尸，然后放过那些路人。先告诉我这里是什么地方。”不容分说的语气刺激着马修的神经，但他完全不敢反抗——在巨龙面前，人类的反抗如同蚂蚁的示威，微不足道。
“这里是克达瑞尔王国东南方的一个小镇，但是由于位置太偏僻，内阁并没有授予它名字，在行政中以代号称呼。”马修偷偷瞧了希莉亚一眼，却发现她似乎有点兴趣缺缺的样子。
“地理还是算了，看地图也行。描述一下宗教信仰。”马修的答案并没有让希莉亚满意，于是她决定先了解一下本地宗教。
在希莉亚眼中马修已经是一个死人了，所以她并没有刻意控制自己的语言，也不怕暴露自己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的事实。
马修张了张嘴，大概是奇怪这样的常识希莉亚都不知道，不过面对强大的实力，他还是如实回答:“现在穆泽兰德只有一个宗教，名为翼神教会。翼神教会起源于两千年前，当时的翼神，也有人称之为‘艾米塔基’，祂从‘大解体’中拯救了整个世界……”
“大解体？那是什么？”希莉亚饶有兴趣地打断了马修的叙述。
“大解体是穆泽兰德面对的第一次灾难。据说在大解体前，世界的大小是现在的数十倍，而且是球形的，现在就只剩下一块大陆和几个岛屿了。在大解体中，翼神保护了大陆上的各种族不受伤害，并且赋予人类掌控元素魔法的力量。为了感谢翼神，每十年翼神教会都会举行颂神节，来感谢翼神的帮助。啊，对了，翼神当初还在穆泽兰德各地留下了许多遗迹，比如被称为‘冰箱’的寒冰遗迹，被称为‘烤箱’的烈焰遗迹，还有被称为‘高压电箱’的雷电遗迹……这些遗迹都是翼神为了激励人类的魔法发展而留下的。也正是因为这些遗迹，翼神教会才能够保持两千年一家独大的地位。”
“……”希莉亚看上去有点惊讶，但她并没有表现什么，而是让马修继续说下去，“那么你们所谓的魔法是怎么样的呢？还有各个种族情况、各国政治力量对比等等等等，我需要这些信息。”
“我不可能知道所有事情，能告诉你的也就只有各个种族了。”当希莉亚提到“各国政治力量对比”时马修的眼中闪过一丝厌恶，好像一辈子也不愿意接触这些东西。
“巨龙和人类是世界上最强大的两个种族，因为只有这两种生物可以使用元素魔法。也正因为是这个原因，在世界大战后只有他们还能够形成完整的文明。还有就是其他零零散散的种族……”
“等等，世界大战？是各族之间的战争吗？”马修似乎又在无意间引起了希莉亚的兴趣，她再次打断了马修的话。
“呃……并不是的。世界大战是穆泽兰德遇到的第二次灾难，就发生在百年前。世界大战由魔族挑起，谁也不知道他们是从哪儿来的。魔族和人类长得很像，不过完全不是同一物种，因为魔族无法感知到元素。但是他们有许多强大的武器，有许多威力堪比禁咒，在这些武器的攻击下，各族损失惨重。”
希莉亚没有说话，但可以看出来她正在思考。
“魔族为了一种名为‘世界轴心’的东西来到穆泽兰德。起初他们只有很少的人数，甚至比不上一个佣兵团，再加上他们刚出现的时候并没有特别张扬，所以并没有受到多少关注。但后来他们形成了一个类似邪教的团体，在平民与普通士兵之间发展得非常快，没多久就形成了一个新兴国家。”
“接下来就是长期的战争，这没什么好说的。在世界大战中，精灵损失最惨重，几乎被灭绝，其次是人类和龙族。不过我们还是赢得了这场战争。”
马修一口气说完，然后认真地看向希莉亚，说道:“关于这个世界，我该说的都说完了，现在我可以问几个问题吗？”
希莉亚静静地看着他，似乎有点想笑却笑不出来的样子，沉默了半天之后，她说:“请便。”
马修似乎是松了一口气，闭上眼，静接着又猛然睁开，目光如炬，完全没有了之前的咸鱼的样子。
“你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声音不大，却让希莉亚有一种汗毛倒竖的感觉，她忍住一剑劈死马修的冲动，冷漠地说道:“我不是谁，只是一个小人物罢了。”
“小人物？呵呵。”马修嘲讽地笑了两声，缓缓站起身来，高大的身材比希莉亚还高一截。他居高临下，即使是面对巨龙，眼中也依然带着无与伦比的高傲，与之前的马修判若两人:“龙也自称小人物？”
“找死！”希莉亚终于忍不住拔出剑刺向马修，马修不躲不避，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曾刺穿巨龙的剑刃像幻影一般穿过了马修的身体，然后在空气中消散，仿佛从来没有在这个世界上出现过，马修则是毫发无损，仍然好好地站着，身上没有任何伤口。
“哈哈！实验成功！”马修如释重负地长出一口气，那种咸鱼的气质又回到了他的身上。他摸摸希莉亚的脑袋，把她的黑发揉得一团糟，就像是在哄领居家的小女孩。
但希莉亚就没有他这么好的心情了，她意外地非常愤怒，满脸通红地拍开马修的手，然后狠狠的一拳打向马修的腹部。但这样的一拳就真的像她的外表应有的那样绵软无力，对人高马大的马修没有造成任何伤害。
希莉亚并没有就这样放弃，反而是一脚踹向马修的膝盖，试图给他来上一个过肩摔。
马修稳如泰山，丝毫不为所动，仿佛他面前是一个无理取闹的少女，而不是凶神恶煞的巨龙。
尝试过肩摔失败后，希莉亚终于住手，但从她的表情可以看出她十分不甘。
“你最好给我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咬牙切齿地瞪着马修，一脸“你不说出来我就杀了你”的表情。
“很简单，”马修很自然地拉了张凳子坐下，还翘起了二郎腿，“没想到你身为巨龙竟然连这点都不知道。简单来说，如果有人触摸了巨龙的角，那么就会形成一个单向契约，龙无法伤害它的契约者，于你而言就是我。但是呢，我却有办法让你受到伤害。你还要保全我的生命，否则，你可能会……”
马修没有说完最后一句话，不过这并不是什么暗示，而是他还没想好——因为这些都是他临时编造的。契约实际上限制了双方，也就是说他们只是不能互相伤害而已。如果发生了什么意外，比如希莉亚现在恼羞成怒，把房子炸了，他也就只能屈辱地被屋顶砸死。
所以当然要再多加几个条件咯。
希莉亚瞪了马修半天，仿佛在确认他有没有说谎，最终还是放弃了，有些气急败坏地跑进里边的房间。
这时候，马尔科姆突然推开门进来，狐疑地看了看翘着二郎腿的马修:“怎么？你非礼她了？”
“哪有，”马修当然是第一时间否认，“都是误会。”
马尔科姆却松了一口气，想了想，又认真地说出了一个很惊人的消息:“兄弟，我觉得我可能恋爱了。”
马修的表情顿时换上了震惊，他瞪着马尔科姆，半天才说:“你是说希莉亚·希恩斯？她？”
“原来她叫这个名字，真是少见但又可爱呢。”马尔科姆忽略了马修的疑问语气，自顾自地说道。
“……”马修张了张嘴，还是决定不告诉他希莉亚的真实身份，毕竟人总是要有个念想，而且让马尔科姆这个大少爷尝尝苦头也好。
“那行吧。”马修在心里叹一口气，默默祈祷着马尔科姆不要太过入迷。
“……那么你真的不打算回去了吗？”马尔科姆忽然话锋一转，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道，“你知道的……他们很担心你……”
“不了。”马修摆摆手，整个人瘫在椅子上，仿佛成为了一条咸鱼。
“啊，对了！差点忘了，”马尔科姆突然严肃地一锤手，吓了马修一跳，“你和艾格妮丝怎么在这里？”
*承载：字面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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